Beyond Words

無論你有多少的悲傷、眷戀、痛苦或是不甘，在生命終結的那一刻，你能帶走的，只有２１公克－　一小疊銅板、一隻蜂鳥、或一根巧克力棒的重量。那麼，如果你能選擇，你想要帶走什麼？

【靈魂的重量】21grams，
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，2003年作品。

本片是墨西哥導演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的舊作，之前我曾經看過他的另部作品【火線交錯】，雷同的是兩部片處理的都是命運的荒謬不定，擔綱配樂的也都是Gustavo Santaolalla，因此在觀賞【靈魂的重量】的過程中，那足以把心情掏空的耳熟旋律在背景不斷地反覆，聽覺上的似曾相識令我不斷地想起【火線交錯】蒼涼的場景和記憶。

故事並不複雜，等待換心的數學教授保羅（Sean Penn），接受車禍身亡者的心臟移植活了下來。他費盡心思把捐贈者的資料找到，才發現捐贈者的妻子克莉絲汀（Naomi Watts）因為無法承受悲痛活得宛如行屍走肉。他開始接近她，結果不但愛上了這個女人，並且決心為她找出肇事兇手傑克（Benicio Del Toro）報仇血恨。主角三人在命運的捉弄下，各自在絕望、墮落、迷惘的深淵掙扎。這種複雜劇情最需要演技支持，本片令人讚賞的正是主角們的精煉演技，但坦白說這種故事也不新穎，不過本片藉由錯縱複雜的剪接手法，情節時空間歇錯亂，過去未來現在平行並進，這樣的處理除了以懸疑感和錯亂感增加觀影樂趣，重要的仍然是在今昔交錯的跳接去突顯命運的無常與諷刺。

以下有結局雷，請斟酌。

傑克曾經是一個視神於無物的浪蕩子，洗心革面後整個蛻變為篤信上帝、三句話不離聖經的更生人。他結婚、有了小孩，本該是重頭來過的人生，卻發生了意外並再次改變－  他在生日當天撞倒父女三人後逃逸。車禍後他失神地回到了家，看到妻兒，想起為人父母的心情，良知才被喚醒…眼下他必須在良心與家庭責任之間做出選擇，最後他不顧妻子的懇求斷然跑去自首，雖然沒獲得應當的懲罰，但是他卻再也無法回歸平靜的家庭生活。沒想到，最後總算是有人來尋仇了，怎知對方又在最後一刻心軟放了傑克一馬！待罪而死始終是傑克遙不可及的超脫美夢....或許他的課題、他的審判就是要清醒地面對自我的痛苦和罪虐。在監獄裡他對神父說的那昔話真的很令人無奈哀傷，上帝揀選了他去經歷這項考驗，卻不給他機會、給他能力和智慧去處理啊...

數學教授保羅原本只剩一個月的生命，前妻不棄不離甚至還願意為他動手術生小孩。沒想到換心手術成功以後，他又恢復了冷酷自我的本性，顯然，再活一次並無法改善他和前妻之間的相處瓶頸，或許是種本性難移吧。在換心之後，他並不像是一個新生的人，反而像是活在別人的人生裡！為了知曉關於重生的細節，保羅重金打聽捐贈者的資訊，接近捐贈者的遺孀，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她。原本怒氣衝腦地想要替她殺人血恨，最後一刻卻把槍口指向了心痛欲裂的自己。從重症病患的奄奄一息，到獲得新生的英姿煥發，有時又流露出無力無奈、黯然空洞的神情，西恩潘很會演！

娜歐蜜華茲是本片的亮點，她飾演的克莉絲汀痛失丈夫和兩個女兒，悲痛難耐整天酗酒嗑藥，在清醒與迷惘之間浮浮沉沉，清醒時她堅強自主，卻又在夜深時陷入巨大的焦慮、寂寞和心碎，感染力很強的角色。直到保羅介入她的生活，讓她一點一滴卸下心防，沒想到他卻是丈夫的器官受贈者。那場在門口的戲，「你怎麼能對一個陌生女人說喜歡她？」從身為女人的錯亂迷惑，在獲知真相的那一瞬間，切換為受耍弄的、自責心碎的孀婦之怒與怨.....演員的好演技在這些情緒轉換的當口，能讓表演層次分明。

最後一場戲，克莉絲汀和傑克兩人無神地對望，令人感覺到一股諷刺無常，因為傑克的失誤讓克莉絲汀失去了摯愛的家人，卻也因此與保羅相遇，然而眼下保羅已經奄奄一息，她的肚子裡還有了新生命...再多的譴責與怨懟好像都多餘了，就說是造化弄人吧....

21克是人死後減少的重量，也就是中文片名所謂的靈魂的重量。生不帶來，死不帶去，21克帶不走沉重的復仇，帶不走悠長的嘆息，那麼對此生的眷戀也是帶不走的行李吧....

看似平行線最後卻環環相扣的敘事手法有一陣子被用得很兇。不過【靈魂的重量】只有三條故事線，透過剪接，在時間序列上錯位反覆，觀眾很快就會知道主角們環環相扣，只是搞不清楚前後因果和相關細節。雖然剛開始覺得有點錯亂，但久了以後也就漸漸習慣。話說現在看電視電影也不太輕鬆，編劇大人們喜歡在情節裡處處埋伏，似乎唯恐觀眾腦子太閒....

我個人感到有趣之處在於，幾部描述換心的作品裡，都不約而同地處理了「情感的轉移」。心跳是一種很玄的東西，超越醫學常識之外，卻令人止不住地想知道的是，移植到新身體裡的舊心臟是否真有可能記得「前世」的眷戀？當人死後靈魂逝去，遺留在人世肉身裡的那顆心若是重新獲得生命，是否還能為伊人跳動？

當然，這部片處理的並不是這麼小鼻小眼的浪漫靈異情懷，但看完片子時我止不住地這麼想著。然後我默默地覺得演傑克的那位頗不但神似王傑，氣質也很相近啊..... : P

寫到這裡，才深深覺得這樣的劇情表現其實很好萊塢，錯綜複雜的巧合中締結深刻淵源，復仇也好、懺悔也好，最後一定要有爆點讓這些情緒有得釋放，結局即使不是happy ending，但總算也是有個出口的感覺。

我想起被我說成是地雷片、大失所望的奧斯卡外語片提名作【維也納復仇】。

同樣是命運弄人的復仇故事，維片表現得清清淡淡、無力荒謬，總的來說【維也納復仇】講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故事，算是有特色不落俗套，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我這麼不推咧，看完【靈魂的重量】以後我突然有了結論：

或許是它把那些情緒處理得太壓抑卻又結束得太輕描淡寫了吧！
整部片在中段之後不停地蘊釀復仇情緒，主角在仇人身邊埋伏已久，卻在兩人終於正面交鋒的時刻，因為仇人的一句話斷然放棄了累積多時的復仇念頭（仇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冤家就在眼前....），整筆復仇計劃高調提起、最後以草草做收，這點莫名其妙讓我的期待落差太大了，說來說去，就是我認為這部片雖然曲折，卻沒有顧及觀眾的情緒><。好吧，其實這部片也是有頗多好評，或許是我個人口味太重，我還是喜歡有爆點、有結構且大鳴大放的復仇故事。也或許像朋友說的，【維也納復仇】應該拍個續集片，真正的復仇應該在幾年後，不過那樣就感覺很花系列了。

好文地圖：
靈魂的重量／電影快報
靈魂的重量　21 Grams／聞天祥影評
關於配樂的Gustavo Santaolalla：斷背山配樂：音樂先行 ／藍色電影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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