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忘了是誰說過,幸福的時刻能讓人忘了身為孤單個體的事實。
表坊新作[如影隨形],看完之後卻令人體會,形體的孤單不必然是真的孤單,因為,意念與靈魂仍可以緊緊相依。

 

一個失蹤的人,正慢慢拼出他神奇的人生拼圖。他活著,每天跟人說話,卻沒人理他;他在做夢嗎?他變成別人寫的故事中的主角嗎?還是已經死了,卻為一些不可思議的理由,仍然飄浮於人間?

如影隨形
藝術總監⊙賴聲川
監製⊙丁乃竺 
演出⊙丁乃箏、朱芷瑩、徐堰鈴、賴梵耘、劉美鈺
尹昭德、屈中恆、李建常、韋以丞、時一修
編劇、導演⊙賴聲川
 


*提醒:因本文不小心寫太長,特地選了音樂讓你配著用,如果你在看著,也打算繼續看下去的話,打開音響了嗎?  好,繼續。


開場的薩管獨奏美得如此神祕…..
如同劇名一樣,這是一個討論形體、身影的故事,同時,它也提點了我們所看不見、卻在我們身邊緊緊相依的那些人事與物。

我們不想承認的是:人們是脆弱的、怕寂寞的、而人生往往是有缺憾的。

人,身為一個獨立個體,能否尋求在影子以外,另個永不分離的對象?能不能填補那一切缺口縫隙,滿足我們對理想生活與自我的完滿想望?

丁乃箏飾演的夢如是劇本中最有重量的角色:夢如是個藝術治療師,和一般女人一樣渴望著愛情,若能擁有愛情,連夢想都能夠抛棄。她的生命裡有個完美的情人「浩帆」,據說,這位先生多金、才華洋溢,有古堡開名車,有品味更有才華,最重要的是,這位黃金單身漢癡情守候著夢如。浩帆正是夢如的愛與夢想,這樣講起來,夢如的人生,因浩帆而完整。事實上,早年學藝術的夢如,意識到才能的侷限,轉而投身輔導的行列。正如同許多諮商師藉由諮商別人來治療自己一樣,夢如的內心也有需要被平撫的缺口,可惜,她幫許多人卸下心頭的擔子,她自己的心結始終打不開,是個帶有悲劇色彩的角色。

那麼,超完美男人浩帆究竟何時現身呢?劇情向前走,觀眾開始明白,那個超完美男人將永遠地無懈可擊。因為,他來自於夢如的想像。當年夢如放棄學習藝術的夢想,她開始在腦海裡創造了完美情人「浩帆」,是理念與幻想的集大成;當夢如的家庭關係破裂,與丈夫有了隔閡,她寄情於事業,愈是寂寞的時刻,浩帆的白馬形象就更顯得令人傾慕…。

夢如的丈夫大橋,是個自信滿滿、事業成功的工作狂,商場上呼風喚雨,經營家庭生活卻是徹底失敗,他甚至花了許多年和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男人「浩帆」競爭。大橋為了妻子腦海中形影難分的超完美情人,吃味、妒忌、報復,卻屢戰屢敗,他不相信這個男人只是虛構的假想敵,他不知道真正根深蒂固其實是自己心中的誤解與執念;他不明瞭妻子夢如想要的,其實只是簡簡單單的幸福---希望守護自己的家人,希望得到陪伴,希望全家人好好度個假,還有,希望拍一張漂漂漂亮亮的維多莉亞式全家福......


劇情安排大橋與女兒相逢,由女兒為大橋揭露整段回憶當中最關鍵的情節,並拼湊起劇中一個個讓觀眾狐疑許久的線索-大橋殺了夢如,然後自殺了。喔,原來/果然,大橋已經死了。死後,大橋的靈魂還在漂泊,他不知道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....。同時,劇情再幽幽地道出了另一個祕密,原來這個看起來亭亭玉立的女兒,在小時候就已經夭折,眼前交談著的大橋與女兒,兩朵孤單靈魂的重逢啊。

唉啊,寫到這裡,劇本口味真是非常重呢,弒妻自殺車禍幻想憂鬱,可以說是悲劇的集合。

未竟的夢想、缺席的失落、生命的消逝……缺憾太多,怎令人能不掛念?劇裡每個人都有某種方式,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-執念的世界、想像的世界、渴望的世界...,是一種自我防衛機制,用以避免受傷迴避衝突或維繫平和。層層疊疊,隨著劇情抽絲剝繭,走到故事愈後頭,迷霧散去,但衝擊卻愈大。謎團散了,既使知道是在看戲,心裡仍默默的有種,希望逝者安息的奇妙情感。

那個在形體與身影以外,真正如影隨形的,就是腦子裡的想法。它活躍於想像之中、靈魂深處,與主人翁同喜樂患難,共時艱酣眠,果然超完美。

看不見是否就不存在?用宗教的講法就是靈魂的存續,而心理學的講法就是記憶與想像....那些幻象與意念伴隨著自己,做為朋友、做為情人、做為親人,滿足每一個想要傾訴與聆聽的靈魂,填補那些自己才看得見的缺憾。許多時候,幻相是為了替代某些角色的缺席而存在,雖然近乎完美,而我們所需要的,其實是有血有肉、有機的陪伴啊。

因為我們從別人的眼中照見自己。也從別人的口中聽見自己。當然,重要的是,這同時,我們也看見了、聽見了深愛著的家人朋友們。

這是我第一次看表坊的作品,據說這部如影隨形可說是前部如夢之夢的續集,具有概念上的延續。我的舞台劇看得很少,還在學著怎麼"看"它,這篇僅以小小心得作記。故事雖然有些陰鬱,其實有些橋段也是很令人菀爾的,例如有一場戲裡,回味了那段看電影要起立唱國歌的時光,當薩管響起國歌的那瞬間,大家都笑了,是個我的世代也曾經歷過的梗啊,竟然有種不可思議的懷念感覺。



*後記*
劇場雖然是一個固定的舞台框架,但光影與肢體的完整展現,令人感到震撼。在幕與幕的切換之間、在結合多媒體投影技術之後,它卻能呈現出層次感、以及多維空間的感覺,這是電影比較難做到的事。以這部如影隨形討論著的靈魂、想像、意念與現實等等不同空間的"存在",光影的炫麗、幕與幕的切換,虛實交錯之間,像一場又一場的夢。我在看著的時候,想像這樣的故事用環形的舞台演出會是如何。正巧剛剛在這期破報的賴聲川專訪裡,看到原來這部戲在Stanford大學排演的時候,確實正是在環形劇場進行,搬回台灣演出,則有表演場地的限制,只好把劇碼以框形舞台的架構進行修減,聽起來好可惜喔。期待以後能夠有不同類型的舞台出現,讓表演有更寬廣的可能性。

另,敲鍵盤的當下,突然想起那些以多重人格為題材的小說裡,最終不免必須〔消滅〕某些人格以減輕身心負擔,並尋得自我一致性,無論是無聲無形的消失或是戲劇性的拉扯抵抗之後而”殺了”那個是自己又不像自己的自己,每次都讓我讀到滿頭大汗,很像友人說的:「斷裂的活著」。若能用同一個軀體,擁有各色樣貌的靈魂,而且各過各的,可堅強、跋扈也可似水柔情,某種程度上是相當令人羨慕的呀。

這篇紀念文有點難產,雖然在看完的當晚就隨手打下最直接的情緒,相當灰暗但輕薄的第一版。修修改改了好些天,隨著心情起伏,語調也都不太一致,然後,就變成這篇意念和語調不是很連貫的裹腳布版本了,反正不是在交作業,就醬吧。(不好意思,如果有人是認真看著的話)

謝謝邀請我同樂的友人小魚兒,2008的第一篇文就獻給妳了:)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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